顾百里说完这句话便见虞淮缩回了身子,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松口气。这条鞶革并没有缠住他,而是由他抓在手里,他若真得想让虞淮救薛忍,自己直接撒手便是。

    他并非贪生怕死,只是知道现在他还不能死。

    或者说,除之虞淮非要他死,不然他偏要期望这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那柄掷来的剑还有从顾百里手中掉落的剑横陈在地,鲜血凝固在剑刃上成了一道道的褐色的斑。尤其是顾百里的那柄,斑驳的血迹盖不住宝剑赫怒神威,依然寒气侵人亮若隙月斜明,神气逼人锋若欲截蓝田玉。

    虞淮一把抓过剑首簏簌的团金挼丝剑穗,继而握住老蒺藜刺的剑柄。她双手握住剑后,便猛地砍下。

    顾百里仰天而望,窥见虞淮零星半点的动作,心里陡然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黑曜质地般的瞳孔像是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。

    虞淮要他死!

    顾百里本就抱恙,方才车轮战了几百回合,又在这悬崖边吊了许久,早就疲惫不堪。

    瞥见虞淮毫不犹豫地砍断鞶革动作时,喉中霎时滚上几星血气,竟‘哇’地一声吐出鲜血来。

    血雾喷洒在悬崖峭壁之上,顾百里却越发清醒。

    他骨子里就是个桀骜的人,做人做事手段雷霆,而今却拿性命在这场荒诞狗血的赌局里做注,输得倾家荡产毫无涅槃余地,叫他如何不气。

    气虞淮变了心。

    气虞淮选择了薛忍。

    更气虞淮贵为大梁公主,享食邑万户,俸禄千钟却不担公主之责。看不清孰轻孰重,只晓得意气用事。

    他若是死了,赤军群龙无首,有心之人必定趁虚而入从中作梗,必将天下大乱,届时十万赤军的性命何处!